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下獄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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下獄

元軾回身坐下,不疾不徐:“戲臺已經搭好,自然是等著唱戲之人登場。”

徐瑞忙問:“王爺可是要等著軍營那邊發作?”

見元軾點了點頭,他又道:“王爺的打算是極好的,不過,小可覺得,這次的機會實在難得,王爺在朝中布下官員,盡可用起來,務必把方家踩得死死才好。”

元軾沈思片刻:“這話倒也不錯,方如逸做事謹慎,從前連本王都識不破她的詭計。方家滿口的忠心,把咱們這位陛下哄得團團轉,本王便趁著這次機會,讓滿朝文武好好看看,方家究竟是如何忠心。”

他看了徐瑞一眼:“徐先生,這些自有本王著人安排。眼下快要到三月下旬,放榜的日子也近了,你有高才,定是榜上有名,若得殿試,可要好好準備才行。”

徐瑞拱手道:“多謝王爺掛懷,小可今日登門,也只是為了獻計。話已說完,事情還得勞煩王爺的手下去做。方家出事,小可不好作壁上觀,少不得要假意相幫一番。”

“自然,如今你在江介手底下做事,方家定會來找你。若從他們那裏得了什麽消息,便派人告知本王,也好應對。”

徐瑞連聲應是,很快告辭離開。

就在徐瑞入梁王府密談的當口,方如逸已然趕回家中,可徐孚遠和左思音卻並不在家。

兩人今日去東郊踏青,只怕要到黃昏時分才會進城歸家。

家中不過是些諸事不懂的下人,方如逸寫好遞送官府的陳情書,耐住性子等了大半個時辰,還沒見著餘照和毛大樹回來,卻先等來了伍十九和林掌櫃。

一見了她的面,伍十九急忙問道:“東家,杜公子為何要去追咱們的熟鐵?到底發生什麽事了?”

“有人想對我們的鐵坊下手,坊中的熟鐵全被人換了,杜公子可曾追上驢車?”方如逸道。

林掌櫃大驚失色:“這可如何是好!熟鐵都已經送到神機營了!啊還有,五軍營的人說什麽熟鐵不夠,把咱們的驢車全拉走了,杜公子已經追去了,也不知能不能追上。”

聽見“五軍營”這三個字,方如逸心中對梁王的懷疑,更為篤定。

五軍營由陳殊統領,梁王和陳家定下了親事,兩人多半已經坐上了同一條船。

神機營裝配火炮火銃,私鐵坊的熟鐵本就是要先送他們,可著鍛造軍器的工匠們挑完,餘下的再分配給五軍營和三千營。

豈有才剛送過去的熟鐵,盡數被五軍營拉走的道理。

如此安排,一定是梁王和陳殊早就計劃好的,只怕來抓她下獄的官差,這會也已經在路上。

鐵坊裏出了梁王的暗樁,眼下誰都不可信任,方如逸思索片刻,對伍十九和林掌櫃道:“這件事是沖著我方家來的,同你們並無關系。你們先回坊中,若是官差來問,只管照實答話,千萬別亂了陣腳,白白叫人拿住把柄。”

伍十九喊道:“這怎麽行!熟鐵不合軍中標規,東家你可是要下獄問罪的!你是個姑娘家,又是官眷,大牢如何去得!”

方如逸的臉上卻並無懼色:“都說否極泰來,總要先遭點罪,才能逢春化吉。”

林掌櫃急了:“東家你在說什麽呢!快快到我家躲一躲!等官府查清楚,你再回來也不遲!”

他喚來下人,一疊聲地催人套車,說什麽都要請方如逸出門,方如逸卻拉住他:“林掌櫃莫不是糊塗了,你是我鐵坊裏的掌櫃,我若不見蹤影,難道官府不會查問你?”

林掌櫃呆了呆:“那可如何是好……”

“你們不用著急,我方家在陛下面前也是得臉的,只要我哥哥回來,定能救我出來。”

方如逸話音剛落,一名守門的小廝忽然奔進院中,慌慌張張道:“姑娘不好了,外門上來了好些個帶刀的官差,說要拿姑娘下獄!”

“來得還真快。”

方如逸定了定神,命伍十九和林掌櫃趕緊從後門離開,自己則跟著小廝到了大門口。

一名官差上下掃她一眼:“你就是方氏鐵坊的東家,方如逸?”

“是我。”

官差抖開一張寫滿字句的素紙:“我等是京兆府的衙役。你送來的熟鐵,不合軍中標規,五軍營的工匠告到京兆府,我等特來拿你回去問話。”

說罷,他給手底下的人使了個眼色,似乎怕方如逸這個官眷小姐拒不就捕。

可方如逸的舉動卻大大出乎他們的意料。

她上前一步,主動伸出手去:“麻煩各位官爺了。”

官差一楞,忙道:“只是問話,沒定罪之前,不用上枷。方姑娘,請吧。”

方如逸點了點頭,跟著官差們離開。

方家的下人們,萬萬沒想到自家姑娘還有被官府帶走的一日,腦子裏一片空白,呆呆地看著方如逸和官差們的身影消失在巷口,許久才反應過來。

今日少將軍和大娘子都不在府中,餘照和毛大樹這兩個管家人,也不知去了哪裏。

下人們慌了神,在府中奔亂一陣,總算挨到餘照和毛大樹回來,一名侍女見了他們便哭喊起來:“姑娘被官老爺帶走了!”

餘照驚得臉都青了,她去通知了魏臨,想著就算熟鐵送到了軍營裏,也不會今日就開工核驗,只要公子和大娘子回來,魏臨那邊也查出動手之人,一定能替姑娘洗脫冤屈。

可沒想到官差們竟然來得這麽快!

餘照拼命穩住心神,對毛大樹道:“馬上出城,去東郊找到公子和大娘子,讓他們速速回來!”

見下人們在院中亂跑,她一咬牙,高聲喝道:“慌慌張張的做什麽!姑娘只是去京兆府答話,官府的慣例罷了。若是你們自己穩不住,在府中鬧出什麽事來,小心姑娘回來,重重責罰!”

下人們忙低頭喊道:“我等都是沒見過市面的,還請餘姑娘寬恕則個!”

餘照揮手命他們下去做事,自己飛快進了方如逸的房間。

她知道方如逸是個再聰慧不過的人,絕不會什麽話也不留,方才下人們都說姑娘走得爽快,定是做了萬全之策。

一進屋子,她便瞧見桌案上擺著一份密封好的信,封套上寫著“方氏女如逸叩上林奉賢大司空閣下”幾個字。

林奉賢就是如今的工部尚書,餘照略略松了口氣,暗道原來姑娘早就寫好了陳情書,只是來不及給工部送去。

她把信仔細收好,命下人套了馬車,飛快奔到工部府衙,千求萬求,又使了些銀兩,總算陳情書送進去。

到了家中,方孚遠和左思音還沒回來,魏臨那邊也還不曾送來什麽消息,幹等了半晌,她心裏越發定不住,頗有些坐立不安。

眼看就要到黃昏,外門上總算傳來車馬聲,她趕緊跑到前院,果然望見方孚遠和左思音匆匆下馬,奔進院中。

“逸兒怎麽會被京兆府的人帶走!”

方孚遠滿臉焦急,他在路上已經聽毛大樹說了個大概,可具體發生了什麽,卻仍是模糊。

餘照連忙道:“坊裏供給熟鐵出了岔子,軍中的工匠報到了京兆府,官差這才把姑娘帶走問話。”

左思音甚是不解:“這批熟鐵燒制的時候,是逸兒親自去盯的,怎會出岔子?莫不是有人暗中下手,把熟鐵調包了?”

餘照屏退下人,帶著他們到廳堂上,關門後才道:“奴婢心裏也是這麽懷疑的,只是眼下還沒有證據,就算咱們去了官府,也說不出什麽來。不過,姑娘走之前,命奴婢去找魏臨幫忙,請他查明真相。又寫了陳情書,方才奴婢已經送去工部府衙。”

方孚遠疑惑起來:“逸兒怎麽如此鎮定,還安排完這麽多事才走,難道早就料到了?”

“多半是的,奴婢聽說姑娘還請杜公子去追驢車,可惜沒追上。想來在官府得知消息之前,姑娘已經發現這批熟鐵大有問題。”

左思音沈聲道:“這件事,除了梁王,再無旁人。我們方左兩家素來守正持中,從不結黨營私,想來想去,也只有梁王和陳家兩個對頭。如今他們做了親,又見我們方家做上鐵冶的生意,自然會想法子攪局。照兒,魏臨那邊還沒消息來麽?”

餘照正要開口,後窗突然被人推開,一個身影靈巧地翻進來。三人嚇了一跳,定睛一看是魏臨,這才放心。

餘照臉色一喜:“魏大哥,我們正說到你呢!”

魏臨沖他們拱了拱手:“方姑娘的事,我都知了,多半就是梁王做的。我猜鐵坊裏有他的暗樁,就裝作買鐵的客人去了一趟,發現庫房裏的熟鐵和模具不一樣。”

他解下背在身後的布袋,取出一塊熟鐵和一個模具,並排擺在桌幾上:“你們看,它們的窄邊並不一樣,說明這塊熟鐵根本不是用坊中的模具燒出來的。”

“原來是這樣!”方孚遠恍然大悟。“怪不得逸兒那般鎮定,想必早就發現模具和熟鐵對不上,只是她怎麽也不派個人來告訴我們……”

左思音道:“你忘了,坊中有梁王的人,她派誰都不合適。”

“對對對!”

方孚遠深吸幾口氣,自家妹妹遭此大罪,他慌得不行,連穩住心神都有些做不到了。

魏臨道:“少將軍莫急,既然方姑娘是被冤枉的,只要我們找出調換熟鐵之人,送到官府去,一定能助她脫身。”

方孚遠仍是憂心:“可梁王這次氣勢洶洶,必然做了詳盡的打算,非要把我們方家踩死不可。那調換熟鐵之人,多半也做了防備,豈會那麽容易就露出馬腳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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